青杳

【异坤】独家记忆1

现实向 清水文

今天被分组虐了一小下下 所以本来想写be也改成he了.....文里就是我对1k两个孩子的观点吧 默契至此 不是情人也是至深知己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独家记忆.

“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藏在心底,不管别人说得多么难听。”

 

 

“蔡徐坤,时代广场【热】”

“2028蔡徐坤巡回演唱会【荐】”

“蔡徐坤,首唱【热】”

微博热搜前三名不约而同地奉出同一个名字。粉丝疯狂艹热度,高叫着少年终将成王;圈内几个昔日故交、当红爱豆和老牌明星相继转发相关微博,送上的祝福视频被轮回播放;自然也少不了旁观者或艳羡不已或阴阳怪气的一句夸赞:“不愧是顶级流量,这么多年倒是能屹立不倒。”

这是2028年的11月,空气中已经流露出凌冽如剑气的冷意。北京的冬天快要来了,他能想到,廊坊的那个糖葫芦小铺估计已经开张,老爷爷搓着破旧的棉手套从桩子上取下一串草莓糖葫芦递给小孩子时的那幅画面始终印刻在他的脑海里;而在彼岸,在纽约的时代广场上,寒冬的脚步却被震天响的欢呼与尖叫吓退。有报道称今年的纽约将会出现数十年来的最低温度,但是他却丝毫感受不到——气喘吁吁地回到后台,将身上的一件卫衣脱掉,蔡徐坤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和风扇,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不开空调?”

“姐说怕你感冒,”新来的助理有些局促的说,“毕竟明天就演出了……要是真的热,我去跟姐商量商量?”那神情,那小心翼翼的态度,让他不禁失笑——这么多年,圈子里还没谁说过他脾气不好吧?怎么就怕成这样?

休息的时间不多。他闲着没事做,随手刷了刷手机。微博上清一色的赞美,微信上清一色的祝福,说实话有点审美疲劳——这真是有点矫情了,他自己也知道。热搜上始终飘着一张图片:时代广场的巨大屏幕上,他的名姓,他的照片,他的演唱会预告片。

天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这份荣耀而前仆后继呢?几年前,有人跟他说:“前面是万丈峭壁,身后是万丈深渊,你不爬,峭壁上的人往下推你;你不进,深渊里爬上来的人就把你碾死在这里。”话是中二,道理不假。他闭上眼,回忆起一些后辈向他打招呼的情景:容貌记不住了,总是不同的俊美;眼神却很清晰,都是一贯的艳羡与敌视。他们像动漫里的凶恶巨人一样对他穷追不舍,所以他只能策马狂奔,只看远处,不看来路。

——不,他也不是没有停下过的。在他的生命里,也曾找到一处甘泉,在那里,他生了饮马摘花、从此久居的心。

然后呢?

然后魑魅魍魉覆盖住了天空,甘泉枯萎,疾风横生。那里变成了戈壁,只有荒石,再无草木。

他没有再想下去,尖利的高跟鞋和瓷砖破擦的声音将他来回现实。太阳穴传来阵阵胀痛,他微皱着眉,抬眼,看向他的经纪人。

“怎么脸色不太好,胃不舒服?”女人问,“小田,我不是叫你注意点吗?”

助理喏喏地道着歉。蔡徐坤拍拍他的肩,笑了一下,向女人道:“没不舒服。你现在是把我当国宝保护起来了,连空调都不让吹?”

经纪人笑骂:“你也知道,我什么时候不是把您这样供着的?”

她坐到沙发上,翻着手里的文件册,撞似随意地问:“热搜榜看了吗?”

蔡徐坤一听,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瘫在沙发上,笑道:“不说了,好吧?”

经纪人说:“好,那我就只说一句:跟前队友的关系千万不能僵。现在粉丝撕得厉害,你就更得做得漂亮,不能显得咱们心虚。”

蔡徐坤抿抿嘴,伸出两根指头,说:“两句。”

经纪人嗔怪地拍掉他的手。他笑了笑,继续大爷地躺在沙发上,看着苍白的墙上挂的那一个钟表,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单调无聊。自从四年前从组合单飞意料之中,各种团粉和唯粉、新人与老人的纷争就从未停息。其实何必为了这种事情撕来撕去呢……就算没有人单飞,组合也迟早解散,这不过是最简单的一个道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偏偏那些小姑娘们还疯狂地举着灯牌、叫嚣着什么永生永世……就好像真有谁能陪自己走到生命终点似的。地球上这么多人,能有短暂的相遇就已经足够美好,强行相处相伴,得来的只有满地鸡毛。

“哦对还有个事儿,倒是不急,还是跟你说一声。”经纪人说,“舞邦的伴舞团队可能要换,估计也就这一季度能跟你跳下去了。我刚跟国内的这几个舞室接洽了一下,感觉一般,只有零星几个好的。我的意思是你自己选,要是实在没有合意的,大不了花点钱请外国团队,效果还能更好。”

“成。”蔡徐坤说,想着正好手头也没什么事,于是摊手跟经纪人道,“国内都哪几个啊?我看看。”

他其实也没对国内的舞室抱太大希望,心想八成是要请外国团队了。看经纪人这个复杂的神情,大概这几个选择都不怎么样。

“我倒是觉得有一个还可以。”经纪人犹疑地展开了手里的文件,瞟了蔡徐坤一眼,“他们家的urban和bk齐舞挺出名的……”她一开口,蔡徐坤心里就咯噔一声——

“是北京新兴的一家,叫T.O.P。”

蔡徐坤瞳孔很明显地放大了。他看着经纪人,神情居然破天荒地有些轻稚的茫然——捕捉到这一刹那,女人心里不禁叹气,这么多年没见过他这副样子,还是像那时候一样,怒其不争却又无可奈何。

她提前告诉他这件事,一是真的想征求他的意见,而来也是为了试探一下他究竟是不是仍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可是看着眼前这情形,她知道自己这几年的心理疏导大约都是白费功夫了。她将文件轻轻放在茶几上,心里叹了一声,到底没多说什么。

表演部的人过来敲门,示意最后一次大排快要开始了。蔡徐坤站起来,松开手,手里塑料水瓶落到地毯上,发出很轻很轻的一声响。他和经纪人一起看向那个被捏到扭曲的瓶子,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先去吧,”女人清清嗓子说,“我告诉你不是为了让你分心的。先把眼前的事做好,以后的事,以后再商量。”

 

这是一个没有黑暗的夜晚。金黄的光将体育馆中的每个角落都照亮,在白色的焰火和银粉色的烟花中,在排山倒海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里,在偌大舞台正中央的高台上,他微微仰起头,那眼神,又像迷茫,又像渴望。

而与此同时,在大洋彼岸的上海,有一个人划着手机屏幕,一圈又一圈,指甲轻触着,屏幕上的画面也跟着一起颤栗。

“菜都上来了,怎么不下锅?”有朋友走进包厢,看着早已沸腾的锅子和整桌好菜,笑问道,“跟我们瞎客气什么啊!”

他抬头,嘴角熟稔地勾出一个真诚的弧度,一边应和客套着,一边随手将手机扣在桌子上。

手机和桌面缝隙中的光亮渐渐暗下去,而屏幕正中那个右手指天、身陷金色灯海中的身影,也随之一点一点陷入黑暗。

 

想想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十几二十岁的人生总是过得最快的,在汗水和泪水里,在喊叫和呜咽中,一切都如浮光掠影,快如飞梭地逝去。2018年的事,要让现在的王子异回想,大约就是他参加了一个偶像选拔比赛,最后却没能出道。“没能出道”这四个字,他现在已经说得极为顺口了,顺着几杯茶水下肚,甚至还能成为饭桌上新奇好笑的谈资。可是在那时候,在他二十一岁那年,这四个字就像如来曾镇压魔猴的那句真言,将他狠狠压在五指山下,无论在何处抬头都见不到任何光明。

“说起来,蔡徐坤不也是在那个选秀节目里出道的吗?”有人好奇道,“他那人怎么样?你俩应该也有过交流吧?……想想,那可是大明星啊,要是你当年多问他要几个签名什么的,现在可赚翻了!”

“挺好的,”王子异微微笑起来,脸上是纯粹的温柔,“他人挺好的,那时候……也都挺好的。”

有人跟他碰杯,唏嘘道:“其实以异哥的才华,也不比那几个出道的差吧!不过说白了,当什么偶像也都是吃青春饭,反倒不如异哥现在张罗着舞室,好歹是个正经营生,心里踏实。”

王子异微微皱着眉,没多说什么。他转念又想到刚刚手机屏幕上的那个身影,眉目又舒展开,好像整个人都泡在温水里了一样。其实他知道,蔡徐坤绝不算什么简单干净的人,浸淫这个声色犬马的圈子多年,甚至可能已经是面目全非。可是在他站上舞台的那一瞬间,在铺天盖地的尖叫和光亮里,他就像忽然褪掉了坚硬的外壳和华丽的玻璃罩,恢复回最本真的样子。

这就是梦想吧。让人从他二十九岁的眼睛里,看到属于十八九岁的光。

王子异笑着摸了摸心口。多好啊,一切都这么好,足以证明他当初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对的。

 

微信群里,周锐说:“下个月我出差来廊坊,在北京的各位有谁能来就来吃个饭吧!有时间出来的,我请客!”

练习生的这个微信群,往往要冷落两三个月才会有人在里面说句话。几十个人,大部分早都转行奔赴各行各业四海八方,就算硬凑在一起也没什么共同语言;成名的更是一句话都不敢也不能多说。周锐这么一吆喝,也只有两个人应和一下,估计就是三个人在廊坊附近吃顿火锅了事。蔡徐坤沉默地看着那几条单薄的聊天信息,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指,点开了群成员那一栏。

还是那个熟悉的微信名,“BOOGIE 王子异”,十年来都没变过。蔡徐坤弯了弯嘴角,嗤笑着嘟囔了一声:“傻子。”

直到现在他也想不通为什么。那个傻子,有时候上进得像一条喷火的小龙,有时候温柔笨拙得像一条小狗,有时候又坚决冷漠得像块没有心的石头。比赛结束之后,他执意拉着行李箱,和那个傻子僵持在宿舍门口。“你什么意思?不就是送你去火车站吗,我说送就送!怎么,现在想起来避嫌了?我出道了咱俩就必须泾渭分明了是吧?”

傻子眨眨眼睛,有些为难地笑起来,说:“外面很多媒体在拍,避嫌就避嫌吧。”

瞧瞧这傻逼兮兮的笑容,就差直接在脸上写着“我都是为你好”了。他松开手的时候,连带着整个手臂都是发抖的。他冷眼看着几个人同那傻子拥抱,甚至还有人留下几滴状似真诚的眼泪,更好笑的是他永远不变的那种语气:“哥几个都好好的啊……真的注意身体,健康最重要,我知道你们马上就要开始巡演了肯定没日没夜的特别累,有些药我都给你们留在那个药箱里了,你们有需要就去拿……”

傻子,也不知道话是说给谁听的,偏偏一眼都不敢朝这边看过来。

蔡徐坤倚在门边看了一会儿他们老套的感谢感动感激涕零,突然觉得说不出的没意思,一转身回了屋里,坐在转椅上,手臂挡住眼睛,嘴角弯出一丝近乎自嘲的苦涩。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手机上忽然收到一条简讯,来自刚刚拖着行李走出去的那个傻子。十年来蔡徐坤一直保留着这部手机,保留着这条短信。大约从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会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封简讯了。

因为那个老实人说:“蔡徐坤,往前走吧,不要再回头啦。”

 

周锐约的是一家火锅店,大冬天的,吃锅子暖暖心也好。赴约的还有如今留在中戏任教的郑锐彬,还有在各大录音公司来回跳槽的钱弟弟。几个人有好一阵没聚了,再见分外地亲切——纵使这种亲切背后藏着许多利益,至少这一刻是暖的,就足够叫人感动。

拿着单子点到一半,郑锐彬忽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是有急事,无论如何要回去一趟。周锐和钱正昊坐在能容纳十人的包房里面面相觑,周锐打破尴尬地笑了笑,说:“还以为有人会不打招呼过来看看。得,咱哥俩先吃吧,边吃边等他们。”话虽这么说,却只点了两人的饭量。

钱正昊还是憨憨的不太会说话,这孩子似乎只有在面对音乐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执着和精明。不过他也的确算有福气——结束比赛后被一个有名的音乐监制看中,直接进了北京一家规模不小的娱乐公司,之后几次晋升、跳槽都算顺风顺水;凭这傻小子居然还讨到了一个相当优秀的经纪人媳妇儿,两人感情一直不错,估计再过一两年就要筹备生子了。

周锐给弟弟夹菜时,还是照顾小孩的派头,拍拍他肩膀,开几句玩笑,两个人的饭局倒也算是热闹。锅子刚刚煮开的时候,包间的门突然被敲响,颇为礼貌而规矩的三声门响后隔了一阵子,又是规整的三声。周锐以为是服务员,随口让人进来,却在看清门口那人的时候长大了嘴巴。钱正昊筷子上正夹着一块滚烫的牛肉,看见这人的那一刻,傻呆呆地将牛肉送进嘴里,随即被烫得浑身一个激灵,边不住吸气边跺着脚跳了起来,口齿不清地向着门口叫道:“子,子异……哥?”

饭局一贯是要有焦点的。今天的焦点自然是这两个人:快要为人父的钱小弟和荣升为公司老板的王子异。周锐一向是调和气氛的最好人选,席间各种无伤大雅的调笑和不绝于耳的祝贺,混合着火锅热腾腾牛肉味儿的水汽,让浸淫酒局声色犬马的王子异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暖和人气儿。他落座时不住说着对不起,“没想到廊坊也这么堵,来晚了耽误你们了。”问他要吃什么,就说“刚从一个饭局过来,其实都吃饱了,周锐哥你们要吃什么尽管吃,不要管我。”

周锐坐在他右手边,拍着他的肩膀,微醺地笑道:“怎么还是这样,瞎客气,跟兄弟几个干嘛呀。”聊了几句,又说,“不过这个火锅的确不算好吃,等什么时候来我家,叫你们嫂子做点好的,咱们再好好喝一顿。”

小弟笑吟吟地戳着筷子,道:“嫂子真是贤惠啊,锐哥你真是有福气……你前一阵是不是说要生二胎啊,进展怎么样了,我得跟你取取经……哦对了子异哥,这些年都没人说过——你应该还没结婚吧?”

正在夹菜的周锐白了他一眼,心说这小屁孩怎么回事,说话还是就知道打直球。他把牛肉丸放进小弟盘子里,说:“子异还年轻,再说人家忙着事业呢,你愁什么?缘分到了就是到了。”后者乖乖地夹起丸子吃了,嘟囔几句“我是说子异哥这条件找好媳妇也不难啊……一个人过可多辛苦”诸如此类的,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

王子异始终微微笑着,双手交叉在面前,眼睛看着桌上咕嘟咕嘟的锅子,听着耳边觥筹交错的声响,有些恍惚地想:辛苦吗?也不过如此吧,只是一个人吃火锅的时候,会觉得有些难捱罢了——他还记得有那么一个人,吃火锅的时候总是调一些乱七八糟的酱料,没熟的东西都能往盘子里捞,就差在脸上写着“我需要王子异来照顾我一下”。热气在眼睛上蒙了一层湿漉漉的光,眼角泛出桃花般的颜色,嘴角还沾着漂亮的红色。如果火锅店恰巧放了一首嘻哈歌曲,那人就立刻来了精神,拍下筷子,一边舞动着上身跟着音乐“哟嚯哟嚯”一边偷笑地看向他。吃过那样火热的、热闹的、暖胃的锅子,也怪不得,会觉得今天这个火锅局不够味道了。

在座的都是昔日好友,三言两语,话不说透,但大家都明白意思。他感谢周锐的好意,也感谢钱小弟的好意。闭口不谈是他们共同的默契,在这个娱乐至死、荒诞至极的圈子里,遗忘比铭记更深刻,漠然比亲切更暖心。

周锐看着王子异又喝下一杯茶水,讶异地问:“你还是不喝酒?”后者点点头。这可真是不容易,从二十一到三十一,不知经历过多少酒局晚宴,居然还能控制着自己,如非必要,多余的酒水一滴不沾。他从前就看出来了,王子异这人身上总透出一种超越年龄的冷定和自制,若非如此……周锐叹了口气,心想,若非如此,可能现在来赴这个火锅局的,应当还会有一个人吧。

王子异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沾染多余的坏;却也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沾染过分的好。对于他,周锐既敬佩,又惋惜。

 

蔡徐坤喝多了。小助理战战兢兢地把他背到面包车上时,几乎不敢抬头看经纪人的脸色。好在今天这魔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皱着眉说:“他这个喝法,就是找罪受。”

“行啊行啊,能好好睡一觉也行,”一个老师在旁边说,“看把孩子都累成什么样了?好不容易没有人追在屁股后头,就让他喘口气,歇歇吧。”

就让他喘口气,歇歇吧。

车行驶在北京的夜里,被灯火照得一片火红的天空像是某种不祥的征兆。这是一个人工制造的城市,他们是一群人工制造的人。经纪人看着窗外不停驶过的车流,心里沉沉的。他们在这个圈子待得太久了,久到,只相信权利创造的规则,却忽略了另一种更加不可抗的规则……该来的,总是要来;该见的,就势必无法错过。

后视镜里,横躺在后座上的男人睡得很熟。睫毛颤动着,头发散下来盖过了左眼。他生得本来就好看,此刻微微张着嘴,翘着嘴角,就像个小孩子。

大概是夜晚总会让人想东想西、变得软弱,就连一贯精明算计的女人都疲软地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想:这样的人,这样的面孔和性格,接触过后,真的会有人不喜欢吗?——多少女孩多少女人把他奉若王者甚至神明,用那种狂热的眼神和行为来将他推至最高处,这都不是没有缘由的啊……作为一个经纪人,说真的,她很庆幸自己遇见了他。可是,反过来呢?

反过来,他是否会庆幸遇见了她,遇见了她们,遇见了这样一个圈子和这样一个时代?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没资格自怨自艾,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但是经纪人也知道,一切选择都不是孤注一掷,他总有转圜的余地,只看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只看……是否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一件事值得他背叛一切。

这个人性格中最硬又最痴的那一部分,让她隐隐感到害怕。

发动机呼噜噜地响,后座上的人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副驾驶座位上的女人怀疑自己听错了,回过头,问:“蔡徐坤你说什么?”

一秒,两秒,三秒。那人的头发仍旧盖过眼睛,看不清神情,却有很轻的声音响起。

“子……”

经纪人皱紧眉头,道:“你是不是一直装睡?根本没醉吧,我就觉得喝那点酒你也不至于醉。蔡徐坤,你……”

近乎责备的话语被咽回肚子里。那个人睁开了眼,一片黑暗中,那双眼睛如此清醒而明亮,闪着让所有人不知所措的微光。

他睁大眼看着车的棚顶,却温柔复杂得仿似看着旧日爱人。他好像做了个梦,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脑子被究竟折腾成一片混沌的黑,但是有些什么……总有些什么,冒着未熄的火光,冲破了那混沌,升了上来。那是一个名字,如此清晰。

再一次,蔡徐坤张开嘴,很轻、很坚定地念出那个萦绕不去的名字——

“王子异。”

 

“子异!”周锐晃了晃手里的两罐啤酒,塞进他怀里,顺势在他旁边坐下。两个人坐在天台上,俯瞰着由灯光堆砌的城市。“别说你不喝啊,给点面子,我就不信你真连一罐啤酒都喝不了。”

王子异只好点头,拉开易拉罐的拉环,看了看,然后将它放进口袋里。慢吞吞的,真像只老实温吞的大型动物。

“你们呀,过了十年居然还是没变。”周锐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感叹,“其实说出来谁信呢?明明也是有变化的……可是你们身上的那股劲儿,还真是从没变过。”

王子异安静地眨着眼睛,任由万家灯火从他眼中滑过。他没有开口,也没有问周锐口中的“你们”指代谁与谁——就权当是在说他和小弟吧。

周锐哥说:“看得出来你过得挺好的,也看得出来你不太开心。”

周锐哥说:“子异啊,有时候真的没必要这么苛求自己。酒,该喝就喝。有些话,想说就说。有时候偶尔放弃一点原则,说不定还能换回来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呢,你说呢?”

他抱着散发香味的酒瓶,迷迷糊糊地想,也不是没有过这种念头啊。有过那一个念头的,有过那么一个人的。有过那么一段日子,不见天日,却又光明万丈。有过那么一个声音,如往日一般坚定而干净,一字一句地:“流言蜚语,我都不在乎。什么攻击,我们一起来扛。其实我要的只是你站在我身边。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这样……也不行吗?

换成别人,或许可以吧,他也不知道,太多尊严都被这个声色犬马的世界验证为无必要的挣扎和逞强,连他都不敢说能完全守住自己的底线。换成别人,也许就可以吧。可是蔡徐坤不行。

不行的。因为蔡徐坤是最好的,所以王子异必须给他最好的,不论友情,还是爱情;不论陪伴,还是告别。

 

“蔡徐坤,往前走吧,不要再回头啦。”

也可以换句话说。“蔡徐坤,往前跑吧,我会追上你的。”

其实发出最后那条短信的时候,王子异考虑了很久,但还是发了前一种。何必给那个人没有凭据的承诺呢?他没有必要说什么来作保证,只需要向自己保证就好了。

王子异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单调景色,摸着心口,想象着那个人顶着一头卷毛,微微歪头,脸色醺红,咬着嘴唇说:“你……你保证?”

我保证,我会追上你,我会追上蔡徐坤,靠着自己的双手为你遮风挡雨。

如果不能,那我就趁这最后还能够到你的几秒钟,狠狠地推你一把,让你跑德再畅快些。

如果不能,我就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你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要我们俩都还在这条路上,我就总是能看见你的,而你回头的时候也一定会看到我。两个遥远的米粒大小的人影相互招着手,想象也是挺开心的呀。

如果我不能追上你……我也决不允许自己做你的绊脚石。相反,我会变成千万根羽翼中的一根,让你去飞,让你扶摇而上九万里。

我向你保证。

 

评论(44)

热度(1134)

  1. 共19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