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杳

【异坤】关于错过那些事儿(2)完结

2.

 

蔡徐坤知道自己给王子异留下的初印象算不得好。不管王子异记得哪次吧——也不管是年幼无知时在升旗台上抹发胶跳体操的傻逼举动,还是共事后为了引起对方注意而屡次和他对驳,总之都不是什么完美伴侣应该具有的形象就对了。

追爱赤子绝不放弃,他得想想怎么给自己挽回点印象分。

中哲西哲两家办公室合并后,二人办公桌紧紧相对,中间一道浅浅的隔栏,我在这头,我的暗恋对象在那头。越过这道栏,王子异递过来高山茶和薏仁水,蔡徐坤送过去巧克力和薄荷糖,虽然双方都不会吃几口,感情到位就差不多得了。

蔡徐坤吃巧克力。对面提醒:“一会儿吃饭了,零食真对身体不好,你要饿的话我们现在就去食堂?”

他又吃薄荷糖,对面又说:“总吃甜的坏嗓子,昨天都有学生问我蔡老师是不是感冒了怎么嗓子有点哑。要不少吃几块吧,我的小蜜蜂借给你。”

蔡徐坤问:“学生干嘛要问你我是不是感冒?”

对面愣了一下,琢磨半天,说是啊,他们干嘛要问我?

“大概我们是同僚吧,”王子异说,“你对他们有点凶,他们不敢当面关心你。”

同僚。蔡徐坤噙着笑重复,嗯,同僚。

他的学长身家富贵,打小好山好水好人家养出来的好脾气,每一根发丝都写着得体和温柔。少年老成,就容易跟年轻一代脱节。现代娱乐文化多戏谑,但王子异性格沉静,常常读不懂人家的讽刺或者双关——就好像他自己还活在千年前那个竹林畅饮、击碗长歌的时代,一瓶纯净的冰川水,掉进21世纪的大染缸。

互联网对王子异而言只与学术或新闻相关联,他对这些千禧后新新人类的网络用语一窍不通。手指滑过屏幕时,年仅27岁的年轻教师谨慎地询问对过儿的同僚:“蔡老师,水群是什么意思?”

他的同僚刚想张口就来“水群就是在群里瞎比比的意思呗”,却突然醒悟,恨不得抽自己一脑瓜:蔡徐坤,组织终于要对你进行重重考验了。要做中哲办公室的女婿绝非易事,第一道关卡就摆在你面前,悬崖绝岭背水一战,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何谓水群?

蔡老师调动记忆中所有中哲前辈装神弄鬼的说话调调,给王子异阐释:水,无源之水也。群,乱像之群也。水群即水群,从不在场之远处来,呼入场中,栖身天地神人四相之圆舞,由此令世界到来。水利万物而不争,以水养群,则人得万物灵长之果位,水群实乃济苍生利天下之道。

王子异听得目瞪口呆,隔了半晌,又抬头求教:“那沙雕是什么意思?”

蔡老师憋笑:“幼儿园小朋友不都喜欢玩沙雕嘛,就是形容人像小朋友一样幼稚的意思。”

王老师恍然大悟:“噢,那还挺可爱的。”

蔡徐坤藏在隔栏后面咬着手指笑,你还敢说别人可爱,谁也没有你可爱。

 

年末的新年晚会是期末前最后一次狂欢,学生们都卯足了劲要疯一把,学生会那些干部都快把哲学办公室的门槛踏破了,来来回回几次,终于说动了蔡徐坤出节目。其实蔡徐坤早就想答应了,人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他还是那个喜欢抹发胶站在升旗台上跳舞的男孩,但他又沉迷于王子异帮自己推脱节目的样子。

“我理解你们幕后的不容易,但是期末了老师也要出题,我们教学任务很紧。”王老师推过两杯茉莉花茶,殷殷规劝,“你们还要蔡老师出街舞节目,这个编舞费不费时间?训练费不费时间?他最近身体又不太好,咽炎也犯了……”

蔡老师赶紧阻止他继续卖惨,跟人家解释:“这样,你们给我个半周时间我再考虑考虑。”

两个小干部走出办公室,面面相觑:

Cp楼里不是说他俩不太熟来着?

放屁,人家明明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我怎么说的,王蔡两个肯定早都眉来眼去很久了,就差临门一脚,”哲学双雄cp楼的匿名人士又站出来说,“你们等着吧,新年晚会过后,这俩肯定会有一些实质性进展。”

 

蔡徐坤把话放出去了,真到实战时又有点退缩。这种大型演出费时又费力,通宵达旦彩排,他有点吃不消,课间窝在办公桌上补眠,耳朵里还塞满办公室老大爷们高谈阔论的嗡嗡声。忽然有人给他戴上隔音耳机,动作轻缓,指肚温热。

“要蒸汽眼罩吗?”王子异坐到他对面的位子,打开抽屉,说我这里有很多。

蔡徐坤趴着看了他好久,才问,学长你干嘛一直对别人这么好啊?

王子异一愣:“那为什么要对别人不好啊?”

再说你又不是别人。他在心里补充道。

永远都说不出埋怨别人的话,永远不会对关心自己的人生气,这就是蔡徐坤喜欢的王子异。

也是喜欢蔡徐坤的王子异。

 

对于人文蔡老师的街舞水平本校学子早有耳闻,据说年轻时还被韩国造星公司递过橄榄枝。百闻不如一见,舞蹈最大的魅力在于现场的强大共情,蔡徐坤一身流苏黑制服上台时还引得满场尖叫,等第一个动作做完就叫全场都忘记了尖叫。

原先对这个年轻教师颇有微词的老教授们也看呆,手里茶水抖出一圈一圈波纹,然后被王子异接过,平平稳稳放到一边。

他再向舞台上看去,就像凝望多年前隔壁球场的一个少年。那个少年就像一颗钻石,只轮得到他割裂岁月,轮不到岁月打磨他的意气和执着。

舞台上的蔡徐坤像在玩什么高超杂技。一碗满水绕着圆弧荡来荡去,偏偏一滴不洒,满场观众都看得见他表演,他表演里最风情最天真的那部分却只有王子异看见。他终于做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站在众人瞩目的位置,把自己最漂亮的羽毛和最脆弱的喉管都一点点展示给他的学长看。他的学长有那么温柔一双眼睛,温柔到看什么都像看宝贝。蔡徐坤当然知道自己招人喜欢,但只有在王子异这样的眼神里,他觉得自己融化成了什么绝世珍宝。

怎么办——蔡徐坤想:我好像又要比喜欢自己更喜欢你了。这大概又是个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的过程。可是不管他自己的心态怎么变,他的山始终都在那里,温和不争论,纯净有力量。

台上台下,他们对视。如果连这样的眼神都不能说明爱意,这世上就再没什么能够说明了。

 

蔡徐坤走进后台走廊看见王子异的一刹那,恨不得冲过去挂在他身上。但是顾及影响,还是在众目睽睽下冲对方伸出手,说我跳得还可以吧,给我瓶薏仁水当奖杯行不行。

他头发微卷,脸蛋潮红,幼稚得像跟老师讨红花的小孩。王老师禁不住笑起来,点着他的脑袋,说:“小沙雕。”

旁边的学生干部们迅速石化。蔡徐坤撑着笑容拉过王子异的手,硬把他拖出了后台,心说这可真他妈是自作孽不可活。

是夜,“哲学双雄”的cp楼因一个爆料而改名:“沙雕cp”。

照理要有庆功宴,但他们都不太喜欢这样应酬的场合。一群人凑在一起,不一定是为了彼此愉快,也可能是为了让彼此不愉快,是谓心怀鬼胎。敬过一回酒,王老师忽然摁着自己额头说不太舒服。他循规蹈矩惯了,偶然一请假,大家都催着他赶紧回去休息,而送他回去的重任自然就落在蔡徐坤身上。

车开到半路,蔡徐坤忽然叫:“门卫室好像还有我一个快递!”

元旦这天门卫都在巡逻,房间里空无一人。蔡徐坤叫王子异在车边等,自己登登登跑上二楼在包裹山里找快递。找到了,随手拆开,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举着那个折叠式喇叭走到二楼阳台上,借着酒劲儿,叫了王子异一声。

不是王老师,不是子异,是“学长”。

他的王学长应了一声,说你小心,站稳,那个栏杆很多年头了!

蔡徐坤说,哇,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心站稳,但你一定不记得。

你也不会记得我们是在隔壁球场打球的关系,你也不会记得你高中返校演讲,那个傻逼公然为难你时,我在观众席里帮你反驳。我为你拿了好多奖状,考上这些学校,学西哲学德语,现在又开始学中哲学老子。不停错过你的人是我,不停向你奔跑的人是我。小菜不好吃是我,cp楼里一直匿名的那个人也是我。喜欢你的人是我,想要被你喜欢的人也是我。

 

他戛然而止,放下喇叭,只想让王子异听见自己最真切的声音:“学长。”

他的学长仰头看他,月光照在他们脸上,普天下的水都在那双眼里荡开。

 

“这次别再错过我啦。”

 

 

 

(完)

还是要 @阿罅 同学 希望你能度过最开心的一个暑假~努力学习!笔力精进!心情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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